眼下一提“新基建”,很多企业界朋友都两眼放光,心动加速,迫切希望自己成为那个捷足先登的人。要想参与“新基建”,就要弄懂“新基建”。从政府层面讲,如果“新基建”最终成为一次“分蛋糕”的盛会,也将事与愿违,事倍功半。
同样作为全球危机中的国家经济振兴计划,人们很自然地会把“新基建”与2008年的“四万亿计划”进行类比。那么,“新基建”与“四万亿计划”有何异同?“四万亿计划”能为“新基建”提供哪些经验和教训?
回顾“四万亿计划”,时任工信部部长李毅中说过这样一段话:“我记得当时在工业企业中有一句口号,叫作‘在金融危机中不裁员、不减薪’。这个口号对不对?我觉得对,在当时的情况下继续保持稳定,必须是全国人民团结一致,抱团取暖,这是对的。但回过头来仔细琢磨这句话,它不符合市场规律。在那种极端困难的时候,肯定要有企业破产,有企业退出,肯定要下岗分流,肯定要减少收入,奖金也不能再发那么多了。在极度困难的时候不减薪、不减人,什么时候减薪减人?”
李毅中先生的这段话意味深长,又发人深省。
“新基建”是“四万亿计划”的扬弃
从出台背景、战略目标、实施方法、意义和影响等方面看,“新基建”与“四万亿计划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简言之,只有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,“新基建”才能趋利避害,为中国经济转型升级提供强大支撑。
2008年9月,国际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后,中国经济增速快速回落,出口出现负增长,大批农民工返乡,经济面临硬着陆的风险。为了应对这种危局,中国政府于2008年11月推出了进一步扩大内需、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增长的十项措施。实施这十大措施,到2010年底约需投资4万亿元。这就是所谓的“四万亿计划”。
“四万亿计划”通过增加政府支出,在保障就业、提振消费、避免经济下滑等方面收到了明显的成效;通过加强基础设施建设,也为我国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打下基础。但其消极影响也是明显的。“四万亿计划”严重刺激了国内通货膨胀。货币的滥发导致虚拟经济过度增长,而实体经济相对萎缩。尤其是房价的过快增长严重违背了经济规律,透支了未来发展潜力,从而导致城乡差距拉大以及贫富不均加剧。而房地产的繁荣又伴随着地方债高企,给经济运行带来巨大风险。
有了“四万亿计划”的前车之鉴,笔者认为,“新基建”至少应有以下改变。
第一,“新基建”中的政府角色应当转换。“新基建”和传统基建都具有基础性、公共性和通用性等属性,当然离不开政府的统筹和布局。但“新基建”也应当规避传统基础设施建设走过的弯路,特别要破解政府包办、一哄而上、产能过剩等老大难问题。在实施过程中,政府的职能和政府推动项目的方法应当改变,要在更大程度上实现从领导到引导、从指挥到服务、从定规划到定规则的角色转换。
第二,“新基建”应当具有强烈的商业化属性。其中,企业应该发挥主体、主导和主角作用。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快速发展,特别近些年我国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,我国已经拥有一批世界级的数字化信息通信企业,它们应当成为“新基建”中最活跃的要素和力量。
第三,“新基建”应当成为一个开放的平台。要以国家政策和资金为引导,广泛吸纳各方面力量(包括国外力量)参与。与传统基建相比,“新基建”技术创新性强、发展变化快,还面临更大的市场不确定性。所以,必须在与市场需求相耦合中创造价值,必须鼓励不同主体运用市场机制开展合作,充分发挥企业的创新能力。“新基建”产业链条长,带动效应明显,相应会带来大量新增就业,并会优化中国就业人员的结构。同时,作为“新基建”的重要力量,铁路、电网等领域的大型国有企业在高速铁路、特高压电网等方面无疑将继续发挥着主导作用,但这些领域也可以通过合理的机制来吸引社会资本和民营企业参与。
第四,“新基建”应当鼓励投融资渠道多元化。“新基建”的投资规模显然是巨大的,难以精确估计。而且,“新基建”投资具有长期性的特点。传统意义上的基础设施主要是由政府投资,但随着社会力量特别是民营企业的壮大,社会资本规模不断扩展以及社会资金来源日益多元化,今天的“新基建”已经有可能不再让政府唱独角戏,而更多是由政府、企业、社会力量合作完成。多元化的投融资渠道将成为如此庞大的资金规模的可靠保障。
第五,“新基建”应当更加关注知识产权保护。要力求在知识产权的获取、归属、分配、转移等方面,符合市场经济规律,符合国家利益,符合国际规则和惯例。
第六,“新基建”的组织形式应该保障决策的科学化和民主化。
“新基建”奏响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最强音
“新基建”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。它的“新”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。
一是技术新。“新基建”主要包括5G基站建设、特高压、城际高速铁路和城市轨道交通、新能源汽车充电桩、大数据中心、人工智能、工业互联网七大领域,涉及诸多产业链。“新基建”要求把这些新一代高新技术,特别是信息技术物化为新型基础设施。
二是需求新。数字经济是中国的国家战略,也是世界潮流。当下我们产业转型升级以及提高社会治理能力和水平等,都在呼唤数字化、网络化和智能化,而这些正是“新基建”的题中应有之义。
三是机制新。传统基建的功能属性相对独立,边界比较清晰。“新基建”涉及的许多技术既有自身特性,又需要相互交叉融合。因此,以工业互联网、5G、大数据中心等数字基础设施为代表的“新基建”既是基础设施,又是新兴产业。对于这些新事物,很难沿用传统的监管思路和发展模式,亟待以新机制为其营造发展的空间和环境。
本世纪以来,全球劳动力成本普遍上升,老龄化日益严重,人口红利逐渐消失,环境资源压力越来越大。与此同时,世界新技术变革风起云涌,给人类带来解决各种共同危机的希望。即使新冠肺炎疫情会在一定程度上迟滞这一进程,但总的趋势不会发生逆转。正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,中国从“新基建”上发力,推动产业链和价值链向上游转移,有望让中国经济发展方式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。
随着“新基建”的不断推进,绝大多数的企业陆续实现联网,业务全面数字化,这将带来劳动生产率的全面提升,从而改变生产关系。在带来投资大幅增长的同时,也将有力地促进消费升级。这些不仅有利于对冲疫情导致的经济下行,而且还可以推动整个中国经济的数字化转型,从而进入新的高质量发展的时代。